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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这个原住民村实行文化自治,仍是西班牙人来美洲前的模样

时间:2020-11-20 来源:北方金融网 责编:xiaoyan
在美国新墨西哥州北部,坐落着一座名为“陶斯(Taos)”的小城,而小城的东北郊,有一原住民聚落,人称“陶斯印第安村(Taos Pueblo)”。

村子不大,来头却不小。这一始建于13世纪末到14世纪初的小村子,是目前美国境内持续居住时间最长的聚落之一,至今仍顽强地保留着西班牙人抵达美洲之前的风貌。极具特色的泥坯房如积木般搭到了四五层高,室外窝头状的土炉中烤制着面点。

最初的圣杰罗尼莫教堂仅剩一座钟楼存世村中至今仍没有通电,也没有自来水,时光在这里仿佛凝固。西班牙人带来的天主教并没有完全吞噬这里的传统宗教,两者如今和谐共存,并行不悖。1992年, 活化石般的陶斯印第安村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雪后入村

从新墨西哥州小镇查马(Chama)去陶斯印第安村,路途可称得上艰险。这一地区刚被一场暴风雪扫荡,美国64号公路要翻越一座大山,一些路段完全被雪覆盖,别说地上的标记线,就连路沿都看不见。

我们的车恰好是雪后首辆驶上此路的车,只好估摸着靠路中间摸索前行。这种情况我还是头一次遇到,短短150公里的路程开了一整个上午。

下得山来,地势一下变得极平坦。猛然间,一座大型铁架拱桥飞跨在一道“地缝”般的峡谷上,这便是格兰德河(Rio Grande)峡谷,它深陷在这小平原中,站在172米高的桥上俯瞰,令人目眩。陶斯印第安村就坐落在格兰德河的一条小支流旁。

发源于蓝湖的红柳溪横穿整个村落,将村落分为南北两部分。进村才发现,这里的公路还是土路,雪后,泥水四溢,几只狗无人照看。在路上游荡,这样的农业社会景象简直不像是在美国。也难怪,这个小村子坐落在陶斯原住民保留地中,整个保留地面积约384平方千米,人口约4500人,实行自治,俨然国中之国。

高达四层的“北屋”,是村落中最具代表性的建筑群。

墙体外部用黏土混合草茎涂抹平整,这一维护性工作每年都得做。整个村落的核心部分为不规则的五边形,被土墙围合,墙内就属于世界遗产地范围。既然由当地人自治,门票价格也由他们制订,每人需支付16美元。随票附一导览小册子,封面最下方的一行字虽有夸张之嫌,但也不是没有道理:“首个活着的世界遗产”。

在村外停好车,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来到了村子中心的广场上,一只游荡的狗友好地跟着我们。顺着耀眼的阳光向北望去,远处的基督圣血山(Sangre de Cristo Mountains)白雪皑皑,云雾沿山腰升腾。眼前是高达四层的土色北屋(North House),如堡垒般屹立在白雪、白云、白山和蓝天之间,极为醒目,仿佛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这些房屋全由土砖筑成,墙壁厚达数十厘米,外墙用混着草茎的稀泥涂抹平整。屋顶由几根树干平放而成,其间再架以较小的树枝,最后敷上黏土,夯实成平整的屋顶。

我们今日所见的景象和约五百年前西班牙人初到此地时没有太大变化,最明显的不同就是如今的建筑安装了门窗。传统的陶斯建筑注重防御性,建筑四壁都没有门窗,人们要借助梯子爬上屋顶,再通过开在屋顶的天窗进出。

雪后初霁,几位肤色红黑的陶斯汉子在屋顶上用塑料铲除着雪,白雪“噗噗”地被抛到地上。这样一来可以减轻屋顶负荷,二来可以避免浸湿屋顶。这些如积木般组合在一起的屋子上升起缕缕青烟,冷冽的空气中不时飘来烧松柏的清芳。

两种宗教:一显一隐

每隔半小时,一位村民便会以导游身份带游客参观聚落。一看已过十二点半,我们一路小跑,来到广场西南侧,终于在圣杰罗尼莫教堂(San Geronimo Church)前追上了一位导游。教堂前的院落被一溜半人高的土墙围抱,墙正中升高,并设了一道门,门顶上有一十字架。这座教堂仅两层楼高,两侧各有一小钟楼。整座教堂的外形是西式的,但建筑技艺是本土的。

我不由想到高文·亚历山大·贝利(Gauvin Alexander Bailey)在《殖民地时期的拉丁美洲艺术》中提出的一个观点:论原住民建筑技艺在教堂中的应用,拉丁美洲(广义文化地理概念)最突出的地区就是包括陶斯在内的新墨西哥。

建于1850年的新圣杰罗尼莫教堂,是村里最新的建筑之一。导游帮我们拉开教堂的木门。这是一位约莫二十岁的精瘦小伙,皮肤较白,眼睛灰蓝,实在难以想象他和我们刚才所见铲雪的汉子都是同村人。虽然教堂内没有暖气,但由于土墙很厚,保温性能较好,一进教堂,一股暖流便铺面而来。这座乡村教堂并不大,里面空无一人,导游招呼我们到前排就坐。天顶上横排着粗大的深色原木,两头被圆润的托脚承载着,这是颇具地域特色的建筑元素。来到教堂前部,空间便高大敞亮起来。导游告诉我们他们的母语是提瓦语(Tiwa),他的提瓦名字叫马瓦罗(Mawhalo),意为“蓝色的湖泊”。马瓦罗介绍说这座教堂建于1850年,是村里最新的建筑之一。等会他会带我们去看年代更早的教堂遗址。

圣像前烛火摇曳,庄严而静谧。正中的圣像自然是圣母玛利亚,如果仅从艺术的角度看,这一略显呆板的圣像恐怕很难被称为上佳之作。她两旁的墙上画着玉米和藤蔓,这是在其他大教堂中所未见的,散发出浓郁的乡土气息,这也是这座聚落教堂的独特之处。“每季我们都会为圣母玛利亚换上当季的服饰” 马瓦罗说。右侧靠墙处停放着一口搭着浅色盖布的棺椁,这在新大陆的天主教堂中很是常见,是当年西班牙殖民者想要让原住民遵从天主教葬礼规制的见证。

圣杰罗尼莫教堂内景,正中的圣像是圣母玛利亚,两侧的壁画乡土气息浓郁。“我父母当年就是在这里结的婚”,马瓦罗呵呵笑了起来,“他们穿的是我们的传统服装,很酷!” 马瓦罗现在加入了美国海军,难怪他今天穿了件印有“NAVY”字样的灰色套头衫。“我打算以后回来当领袖”。

离开教堂时,马瓦罗走在前面帮大家开门,他用手沾了门口的圣水,轻轻弹向空中。

当年西班牙人的传教显然是成功的,但这并不代表新来的天主教就取代了陶斯人的传统宗教。导游小册子里说,如今陶斯约四分之三的人口都信奉天主教,而信奉传统宗教的人口是100%。玉米母亲、南瓜女神、雨神和猎神等和生产生活息息相关的神灵尤为受到尊崇。在拉丁美洲,传统宗教和天主教并行不悖的现象普遍存在,一些情况下两者甚至有了一定程度的交融。

陶斯的传统宗教主要靠口耳相传,但也有其专门的活动场所,地穴(kiva)便是最为重要和神圣的一种。这是一种半地下的圆形建筑,顶部用木料搭成顶,留中间一个开口,放入梯子,供人出入。如今在陶斯村核心区域内有四个地穴,村中多处设有醒目的“封闭区域”标牌,拦在本就不宽的小路中央,就是为了避免我们这样的外人接近地穴和其他神圣场所。

陶斯人的墓地每个陶斯男孩年满10岁时,便离开家到地穴中生活一年半,接受传统宗教的教化,这和傣族男孩短期出家有异曲同工之妙。为什么马瓦罗为我们讲解天主教堂时滔滔不绝,却对传统宗教只字不提呢?抗争之路

陶斯人虽然从未被驱逐出自己的家园,但他们走过了一段可歌可泣的抗争之路。从被西班牙人统治,到被纳入墨西哥版图,再到后来归属美国,无不饱含血泪、起义、牺牲、无奈与成功。

马瓦罗领着我们穿过小巷,来到了村子西边。这里是一片墓地,密集的墓碑和十字架在白雪的映衬下静默着,墓地中有一高耸的土楼,顶上的木梁上悬着一口深色的钟。这一斑驳不堪的土楼就是最初修建(约1619年)的圣杰罗尼莫教堂的钟楼。

当时地处墨西哥的陶斯属于“新西班牙”,西班牙人为了“开化”陶斯人,不仅强迫他们放弃传统宗教,皈依天主教,奴役现象也颇为普遍。

不过有压迫就有反抗。1680年,一位名叫波普(Pope)的神父带领包括陶斯在内的多个原住民村落揭竿而起,推翻了西班牙人在当地的统治。此后12年,西班牙人都不敢涉足这一地区。这次起义的中心正是陶斯印第安村。

“我虽然有西班牙姓氏,但没有西班牙血统。”马瓦罗告诉我。

时光流转到1846年,这一年美军迅速攻占了今日的新墨西哥州地区(当时为墨西哥领土),查理斯·本特(Charles Bent)被美国委任为总督。反抗美国统治的起义随即拉开了序幕,这一次起义的星星之火也是从陶斯燃起的:他们刺杀了本特。美军立即展开了报复性反扑:绞死了陶斯印第安村的几名领袖。

700多名“叛乱者”躲进了圣杰罗尼莫教堂,美军则在屋顶上纵火,并用火炮猛烈轰击这座神圣的建筑。火光冲天、炮声如雷,教堂屋顶垮塌,墙体崩裂,最后仅剩一座钟楼存世,许多陶斯人也在此英勇牺牲。如今伫立在安静的遗址旁,时光早已洗去了火光、硝烟和炮声,但马瓦罗的脸上却没有了先前轻松的表情。

壮观的格兰德河峡谷,陶斯印第安村便位坐落于格兰德河的一条支流畔。离开悲情的圣杰罗尼莫教堂遗址,我们来到村子中央,登上了高出广场一两米的堤岸。虽然天气寒冷,清冽的红柳溪(Red Willow Creek)仍在白雪和冰层下欢快地流淌。这条终年流淌的溪流是村里的饮用水源,它的源头则是坐落在群山中的蓝湖(Blue Lake)。这一近圆形的亚高山湖泊和周边地区,是陶斯人心中的圣地,被看作是陶斯人祖先灵魂的归宿,自然也不对外人开放。

每年,陶斯人都会前往蓝湖朝圣,这也是他们最为神圣的宗教仪式之一,在湖畔举行的仪式的内容不为外人所知。不过我终于明白了马瓦罗名字的内涵。

为了保住蓝湖这一圣地,陶斯人曾和美国联邦政府打了一场持久战,这一战持续了65年。1906年,美国政府将蓝湖和周边地区从陶斯人手中夺走,划入了归美国林业局管辖的卡森国家森林。此后,陶斯人便走上了要回蓝湖的慢慢长路。

1926年,美国政府开出了近30万美金的经济补偿,以平息事态,但陶斯人拒绝了,他们不能出卖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信仰。

1966-1969年间,美国林业局向国会提交了关于蓝湖的五项议案,称其愿意将蓝湖西面的荒凉山坡归还给陶斯人,不过其他地方概不能归还。这也体现出美国政府对待原住民的常见态度:倾向于把原住民并不中意的土地给他们。陶斯人没有接受这一“馈赠”。

到1970年,蓝湖所有权问题已得到了多方支持,并引起了尼克松总统的关注,他称此事是“政府对所有原住民苦难的响应的重要象征”。

终于,同年12月2日,美国参议院以70:12的票数通过决议,将蓝湖和周边地区归还给陶斯人。蓝湖的“物归原主”不仅是陶斯人的胜利,也为美国其他原住民部落捍卫自身权利开创了先例。

深入民居

在红柳溪畔和马瓦罗道别后,我们便开始独自在村中探索。虽然外人的车不能开进村中,但村民的车则不受限制。房屋前几乎都堆着从屋顶铲下的雪,一辆皮卡在一接近半人高的雪堆前犹豫了一下,紧接着伴着一阵有力的发动机轰鸣声,皮卡便蹦跳着冲过了雪堆,向村外扬长而去。

我们此时已是饥肠辘辘,但村中没有餐馆,好在一些村民把自家屋子拿出一两间来,做起了工艺品和烘焙食品的小生意。推门走进北广场西面的一户人家,从阳光明媚的室外一下进入没有电灯的室内,根本看不清人影,我本能地踟蹰起来。

“快进来!”,一声热情的招呼。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位个头不高,头发花白的阿妈。屋里左侧摆放着一排以绿松石为主的工艺品和首饰,阿妈站在右侧的柜台后,柜台上摆放着颇有陶斯特色的面包。这种扁平的面包为不太规则的圆形,带着油光,5美元一个。“这是我今天才在外面的土炉(horno)里烤的”,阿妈指着广场说道,“那个土炉是我外婆留下来的。”

民居内景土炉是陶斯人传统的烤箱,用黏土做成,外形圆润,只有旁边一个小的开口。烤制时先将木材点燃,从小口放入炉中,待温度升高后移掉灰烬,放入面团,并用一块搭有湿布的木板封闭小口,利用土炉的余热烤制面包。柜台上的面包已经冷了,屋子右后方有一口壁炉,自然也是用黏土所建,阿妈把面包放在炉火前烘了几分钟,拿出一个美国常见的白色一次性塑料盘,将这种传统的面包放在盘中,撒上糖霜,递给了我。面包松软湿润,并不觉得难以下咽。

这一房间的地面依旧是夯实的土层,墙上立着一未点亮的煤气灯,屋顶是平整光洁的木板,中央一正方形的开口装上了玻璃,成了一个天窗。

“现在住户家中都是这样吗?”

“是的。我们不用电,也没有自来水,要走200英尺(约60米)才能到卫生间。”这样的生活对年轻人来说几乎是无法接受的。

马瓦罗是我们在村里见到的唯一一位本地年轻人,而他现在也不在村里生活。他告诉我们:“现在村里的住户越来越少,很多人都搬到围墙以外,享受现代生活了。”

一些居民在家中辟出一个展示和销售艺术品的空间导览小册子里写道:“陶斯印第安村的首要任务是保存和维护神圣的聚落和蓝湖自然区”。后者虽然不对外人开放,但陶斯人在这两个区域外设立了一个欢迎所有人到访的场所——陶斯山赌场(Taos Mountain Casino)。离开陶斯印第安村后约莫两公里,便看到了外观模仿传统建筑的陶斯山赌场。我们的车呼啸而过,没有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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